独木桥上“红河谷”三个字撞入眼帘,像一声轻唤,将我从上一幅关于生死记忆的画卷中拽出。耳畔淙淙水声未歇,混着孩子们的笑闹,笔墨跳转,画面天成。
恍惚间,眼前的景致已悄悄变了模样——潺潺流水成了车水马龙的鸣响,嶙峋山石化作了林立的玻璃幕墙,孩子们清脆的嬉闹声里,也渐渐融进了城市的喧嚣。这是学法以来,又一幅印在心上的画面:红尘滚滚里,其实藏着与红河谷一脉相通的启示,它裹着浓浓的烟火气,得静下心来才能寻见。
初中时,背着弟弟上学的日子像老照片。同学们笑我带“拖油瓶”,课堂上我边听课边哄弟弟睡觉,醒了便让他蹲在桌下玩儿,怕扰了旁人。
窘迫日子里,同村的张老师(英语)与周老师(美术)这对夫妻,成了照进生活的光。张老师总把我叫到她学校的宿舍,夫妻俩做饭时,给饿了的弟弟塞吃食、端热汤,给我讲学习的方法,讲“跳农门”的重要。那份暖意早超越接济,成了“恩人”最鲜活的注脚。
成年后与张老师未断联系。她知我和母亲曾为求法跑寺庙,她还特意常常来家,说自己也信佛,早都自己在学。
可当我遇着老师,带法本去她家,她看后却没接。坐在老藤椅上,她如往常一样缓缓说起自己出身,大家闺秀,书香门第,做人原则等等——原来心中早有对“信仰”的固有认知,那份固执像紧紧关闭的门窗,把光挡住。
那时才懂,生命里的温暖与缘分,有时会以不同方式延续。即便信仰路上暂时岔开,曾照亮岁月的恩情,永远清晰。
周老师总带着爽朗劲儿。美术是副课,学生多半不当回事,他偏能从我的涂鸦里看出些什么。年末画展,他总留块地方,把我平日的素描、水彩全摆出来,跟人说:“这孩子有灵气,得好好培养。”
那份被“看重”的感觉,像种子落进心里。原来我随手画的山、老槐树、晚霞,也能被当“作品”认真对待。他从不说大道理,见我画得入神,就悄悄塞块新橡皮,或分点备用颜料。
后来走上美术路,才懂那份“大大咧咧”里藏着细腻善意——他分明知道,一个背弟弟上课的姑娘,多需要“被看见”的光。他和张老师一样,是不动声色的贵人,在困顿中给了我往前走的底气。这份恩,记一辈子。
那年正月初四的慌乱,至今心头发紧。我在灶房洗碗,听见窗外俩小不点(三岁萱萱、两岁小宝)咯咯笑着玩儿,转头院子就空了。监控里,只能看见小宝推着放布老虎的车车,萱萱跟着出南门往东走,俩孩子小大人一样边走边比划。我疯了似地冲出去,边跑边手抖着报警,跑过路口撞见拎超市袋的周老师。他一听孩子丢了,“哐当”扔了袋子,问清方向就往东边巷子冲,背影比我们还急。
后来在超市旁边街角拐弯处找到孩子——俩小家伙蹲那儿抓石子玩儿,车歪在一边。我抱小宝腿都软了,周老师喘着气跑过来,摸了摸萱萱头,戳了戳小宝脸,念叨“没事就好”,见他脸上,汗顺着皱纹直淌。
那一刻懂了,有些人平时未必常联系,可你慌得六神无主时,他比谁都急。周老师扔在路边的年货、狂奔时扬起的衣角,是“缘分”最实在的样子——不是锦上添花,是雪地里递来的手。
学法第六年的那个寒冬凌晨,三点闹钟没响,手机炸开,张老师带着哭腔:“小罗,救救周老师!我得抱你‘粗大腿’……你学法精进,遇着正法了。周老师‘阳’了住院,查出食道癌,躺了快三月,医生说病危让回家……你想办法,让他灵魂得着真理救赎,听你老师的正法法音啊!”
“抱粗大腿”四个字砸在心上。我站在窗边,凌晨的风刺骨。想起周老师当年帮找孩子的背影、画展挂满我画的骄傲,忽然懂了——生死面前,固执会软,只剩朴素祈愿:想让最亲的人得真正安稳。
我说:“您别急,我这就来,让周老师最快听到老师的法音。”挂了电话,摸出存老师法音的播放器。那一刻,经卷、道理都成了实在力量——在亲人需要时,递过黑暗里牵出的光。
到张老师家,她脖子上的念佛机“滋滋”响,屏幕暗着——那是她一直依赖的,此刻竟坏了。她急得搓手:“机子坏了……”语气里满是对外道邪师法门的执着,那份偏执看得我心紧。这才真正知晓,她是净某铁粉。
“先顾周老师。”我掏出带的播放器,“这是我老师的声音,您先戴着。”她没拒绝,挂在脖子上嘟囔“行,我也听这个”,转眼又絮叨书香门第、做人规矩,句句不离“人成即佛成”的邪说,执念像深根。啊,幸好她的邪师机子坏了,这是周老师的幸运,这坏掉机子的神奇,直接清除净某余毒味在张老师这里形成的障碍!哪怕是暂时的,也是幸事一桩。
我暗惊:邪法竟把人缠这么紧。可她终究找了我,慌乱中递来的信任,是法缘未断呢?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?容不得仔细思量,刚想开口,她手机响了——孩子说正陪周老师往老家赶。啊,周老师法缘殊胜,一分钟都不给张老师犹豫不决的机会!
张老师抓起包要去车站。“您先走,我回去准备准备,马上到。”我和她住一个小区,一起出门准备回老家,攥着的播放器轻轻震动,提醒:此刻最要让周老师最后一程听见法音,听见老师的声音。
回家取东西准备骑电动车,丈夫突然说:“别骑了,我送你。你去送周老师,怕是到天黑,夜里骑车不安全。”
我愣了——往常搭他车,他总找借口推脱。见他拿车钥匙,我忍不住问,他瞥我一眼:“别大惊小怪。周老师那人好,那年帮找小宝多真心,咱得知恩图报。”
车在路上,风带着暖意。原来日常的感动从不会忘,周老师的背影不仅刻在我心里,也落在丈夫眼里。善意牵出善意,像涟漪荡开,让这趟赴生死的路,多了沉甸甸的温柔。
到周老师家,炕上围了不少村邻,见我来都惊讶。我径直冲到炕前。张老师在周老师耳边喊:“你得意弟子小罗来了。”他费力睁眼,脸和嘴唇泛乌青,瘦脱了形。我眼泪涌了出来。
“周老师,我是小罗。”他攒劲想坐起,张老师惊呼,他哑着嗓子:“扶我起来。”半靠在被子上,他望着我,嘴角牵出笑。
“我带来了老师的声音。”我打开老师照片凑到他眼前,直指要点,“这是念诵佛号的老师,您仔细端详好,您信祂、爱祂吗?”他眼里一亮,点头:“我信。你看张老师,学半辈子佛不如我,我一眼就见着真佛……我爱听老师声音。”
啊,这一点头,跨越多少劫生死轮回苦难!
啊,这一点头,具足多少劫无量福报功德!
欣喜中,我颤抖的手掖了掖被子:“躺着听就好。佛号响着,用心跟着念,不用出声。老师声音是命,活在老师声音里,身体只是器皿,主人永远完美无缺,融入老师声音,是真实生命!”
他再次点头时,两颗灵魂在圣光中相遇,此时,在这无限欣喜中,此刻,在这生死关头,只化为一个字:那就是——“信”!
我示意村邻们轻声,屋里静下来,只剩播放器佛号声,像铺了条光闪闪的路。
寒假天很冷,离过年没几天。第二天一早,张老师电话里带着欢呼:“小罗,奇迹!周老师一个月都未进食了,他要吃饭!凌晨醒了想喝面糊糊,我做了小半碗,他全吃了!中午又要臊子面,一小碗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!”
更让她惊的是,晚上亲戚陪听佛号时,她叹:“医生还是救不下你。”周老师竟然大声怼她:“医生怎么救?你佛白学了!佛来救我了,我等佛的救赎。听老师声音,我好得很,比你好得多!”
张老师声音发颤,没了先前慌乱。我望着窗外薄雪,懂了——奇迹不是身体痊愈,是病痛困住的心,在法音里挣开枷锁,活出法味,哪怕身体即刻死去,都是无上幸运!无上荣耀!
这是从医院回来的第四天,清晨电话响起,张老师语气古怪又笃定:“周老师像睡着了,听佛号安安稳稳不疼,跟小孩犯困似的。我把他从炕挪外屋床上了——老辈说死在炕上要背炕坯,现在都是水泥炕坯,背着多沉,走不动怎么去见阎王?”
我心一沉。啊,她的灵魂还陷在邪法沼泽中!西北的炕多暖,她竟把周老师挪到没暖气的客厅,就为那荒唐说法。
“您别动他!我这就来!”我挂了电话,叫上师兄们就往她家赶。风像刀子刮脸,心里更急——周老师在法音里得的安稳,怎能被糊涂念头搅扰?他该在温暖里听佛号走完最后一程,不是被张老师执着的“规矩”冻着、委屈着。
那一刻懂了,破除执念多难,哪怕为“好”,错了方向也是伤害。我们得赶在前面,让他在真理暖光里安稳走。
赶到时,周老师果然躺在外屋冷床上,盖着老衣被子,屋里没暖气,冻得人直发抖。还好播放器里老师的慈音暖暖流淌,这寒气也不那么逼人。
张老师挤过来下达命令似地对着周老师大声说:“你快快走吧,去西方极乐世界……”话里沾着净某邪味,这哪里是对亲人的送别,像被邪魔缠了心。
我拉她到一边:“外面亲戚邻居来帮忙,您去招呼,这里交给我们。”她转身出去,我闩上门,让周老师儿子找来电暖器,屋里很快暖起来。
放大老师《引导文》声音,我和师兄们守在床边应和,像搭了层看不见的屏障。周老师忽然睁眼望我,脸上带着放松的安详,仿佛说“这样就好”。
我们像呵护着刚刚新生的小宝宝那样,静静护在他周围,随着佛音,专注在老师的声音里,心一字一字默默跟随、跟随……守到天黑,他呼吸越来越轻,没露一点痛苦。临走前,我攥着张老师手叮嘱:“《引导文》插电放,千万别关,啥情况都不能断。”她点头,眼里有迷茫,没反驳。
关门时,《引导文》还在流淌,像铺了条暖融融的路。这晚,他该在正法里安稳走了。
第二天一早,张老师电话带着松快和激动:“周老师走了,半夜十一点多,安安静静……按你说的,《引导文》一直放着,24小时后再放入冰棺。
这是七天后,张老师紧急电话,她在电话那边笑着哭:“入殓时从冰棺抬出来,你猜?奇迹、神迹出现了!”
佛号和《引导文》没断过,放了七天七夜。他脸上青黄褪了,像化过妆,恢复到四十多岁模样,年轻平和。浑身软得像棉花,放回床上,张老师摸过全身,脑门都是温热的。
“那些外道求佛的都喊佛显灵了!”张老师又哭着笑,“小罗,是你带的老师法音管用,是正法……我以前真糊涂!”
我握着电话,心里暖透了。所谓奇迹,是灵魂挣脱身体枷锁,投入完整的“信”,那一念决绝忘我的“信”,灵魂即刻融入圣光。周老师用最后示现,照亮自己归途,也给张老师、在场的人,种下向法的种子。
风从窗外过,像带着周老师的笑意。这趟生死路,他走得圆满,留下最珍贵的答案。
周老师葬在正月十六,学校开学我脱不开身,托母亲和师兄们代送。西北土葬,黄土一封,是尘世最后的告别。
我让他们带太阳能播放器,叮嘱绑在坟头小树上,让老师法音跟风、雨日夜流淌。里面不只是佛号、《引导文》,更像持续的接引——陪周老师,也盼周遭未得法的灵魂,追着这暖光,融入圣光,灵魂究竟平安。
有人说这是“相”,可我觉得,这“相”里有真实的祝福:让法音穿透黄土,让救赎的温暖以另一种方式延续。
望着这淙淙流水,默默祝福:周老师,融入圣光,归于上主平安天堂。我们会带着你的启示,在红尘里护持法音。
红河谷的流水,涤荡尘埃,冲刷迷障。
外道邪师言“人成即佛成”,实则困人于自我牢笼,借虚妄“修善”背离真理,与“不离世间觉”的佛法真谛相悖。
正法修行,从非在红尘守自我、求世俗圆满,而是于世间历练中渐舍“我”执,挣脱人格束缚,践行佛义以趋近真理。周老师皈投见佛光,张老师破邪触温暖,皆为此证。
可惜多人如昔时张老师,被邪师歪理裹挟,于“外求”中打转,不辨正邪,以束缚为救赎,以迷障为归途。愿此等被邪说所困之魂,早脱迷网,速觉醒,识真理正法,入真正修行。
我们当如红河谷流水,于红尘守正法清澈,护持法音,使人明了:
真修行是,于世间觉照中舍“自我”,非在人我执着里求“成就”。
这红尘画卷上,既书救赎,更划正邪,只盼正法之光,照亮每一个迷失的角落。
老师:祝福你。